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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凡的父亲

  发布时间:2019-10-31 10:16:03  

我的父亲,戴全发,1936年出生于福建省龙岩市新罗区龙门镇湖坑村,中国共产党党员,长期担任第二生产队队长。

父亲个头不高,“霸气”十足,夏天只穿一条灰色的短裤,身上晒得黑溜溜的,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有不少补丁。听妈妈说,在父亲的童年时代,爷爷奶奶就去世了,父亲是在伯伯家长大的,后来和母亲结了婚,就搬到一个狭小的屋子里生活,楼下只有20平方米,楼上还有一间供睡觉的房,楼梯下的空栏还养着一头猪或是一群鸭子。父亲很“霸道”,家里的餐桌旁,总放着一张竹制背椅,那是他的“宝座”,我们都不可以坐上去的。小时候我们一家六口,就是挤在那里长大的,环境很窘迫,生活很艰苦,兄弟姐妹在父母的爱护之下,倒也快快乐乐。

记得有几年,戴永忠的奶奶,总会提一些鸡蛋来我们家,说是给父亲补补身子。经母亲的告知才明白,原来永忠的爷爷上山做工,不小心被打野猪的枪射中了,父亲为救他,自愿献了很多血。自那以后,父亲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了,在田间放牛时,有时会晕倒。

1980年,有一位社员刚刑满释放回来,父亲就把满满的一篮冬笋送到他家。当时我很不理解,因为我们家自己都是吃挖烂或个头小的,完好大个的要拿去集市卖,换一些家常日用品回来的。后来才明白,父亲作为一名共产党员,作为生产队长,在用他的方式去团结、关心刑满释放人员。

一年365天,父亲只有1天的假期,那就是正月初一。这一天,他穿上布鞋,衣服很干净,但还是旧的。我们兄弟姐妹四个,年年都有新衣服穿,是年前母亲集市上买来布料,专门请张水江师傅来我们家做的。我的新衣服颜色一般是橄榄绿的,我还配有军帽和解放鞋。父亲很宠爱我,总能满足我打扮成一个小解放军的愿望。正月初一的那天,就是最开心的一天,除了穿上新衣服,还有压岁钱,记得是2毛钱。虽然家里穷,但父母总能变着法让兄弟姐妹开开心心。这一天,父亲虽然不下地了,但也有重要的事要做,吃完象征往后甜蜜日子的红糖粥后,他要加入大队的团拜队伍了,敲着锣打着鼓,热热闹闹的挨家挨户拜年去了。也只有这一天,我才能尾随父亲踏进邻居戴全旺老师的家,印象中他家像荧屏上的大财主家,房子很宽敞、漂亮,房间很多,家里很干净。在他家里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动,还能吃到很多没吃过的零食,看到很多好看的盆景,还有很多新鲜的东西,特别好玩的。全村150多户,团拜大队走完一圈,已经是傍晚了,回到家,脚是酸酸的,口袋里却是满满的,肚子也是饱饱的,内心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
     打我记事起,父亲就一直担任着生产队长,早出晚归,一天都在忙生产队的事。虽然工作忙,但也没忘对我道德品质方面的教育。有一次,我和邻居家的同伴,去拔了碧兰家的花生,碧兰告状到家里来了,父亲把我绑了起来,用细细的竹条狠抽我的屁股,痛得我嚎嚎大哭,自那以后,我学会了诚实做人,再也不干偷偷摸摸的事了。

     父亲自小虽然重视我的品行,但对我的学习并没寄予厚望,可能是因为自己文化不高,缺乏教育子女经验的缘故。有一次,在大队看露天电影,我和父亲早早来到晒谷场上,离电影播放还有些时间,恰巧,邻居家的戴全旺老师也来看电影,闲着就和父亲聊起了我的学习,父亲把我叫到跟前,全旺老师语重心长地说,要我好好读书,长大后做一只金凤凰,飞出湖坑洞,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多年来,每每回忆起那个情景,内心还是难以平静,戴全旺老师的深切寄语已深深烙在我幼小的心灵,一直激励着我勤奋进取。

      在初中三年级时,我的班主任邱国才老师,利用课下的时间,踩着自行车,从湖邦中学来到我的家乡湖坑村,从村头打听到村尾,由邻居戴文仙领着来到我家,当时正值中午时分,父亲刚从稻田里回到家,邱老师坐了下来,向父亲讲了我在学校的良好表现与优异成绩,向父亲描绘了我的美好前程,希望父亲重视、支持我的学习。自此,父亲从心底转变了原先对我的希望,他开始用他独特的方式来表达对我的关心与厚爱了,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父亲偶尔会说肚子痛,母亲催他去找城里的医生看看,父亲总是说不碍事,忍忍就过去。有时忍不住了,就上大队的医疗站,拿了几片止痛药吃,照常出工。有时实在痛的不行,才在家里休息。那个年代,父亲不敢轻易上医院的,因为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。

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,大队的领导干部知道这事,一起来做他的思想工作,他这才上了趟医院。医生根据他讲述的病情,给他开了治疗肝炎的药。父亲不让医生作进一步的检查,原因又是怕多花钱。父亲带着药回到家里,坚持出工。病情严重时,就躺在家里休息。有一次,躺在楼上木地板上的父亲把我叫到跟前,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“儿呀,爸爸即便以后没法下地干活,也可以在家里利用双手编竹篮,一样可以赚钱来养活这个家!”

后来,在家休息的父亲,经常会肚子痛得难受,有时还彻夜难眠,每天吃的很少,身体明显消瘦下来了,母亲看了暗自泪流。堂哥、伯伯知道后,毅然把父亲送去住院治疗,并做了多项检查。结果出来了,堂哥不敢让父亲知道,因为父亲身患绝症-肝癌,而且是晚期了,医生说最多能拖一个星期。母亲听到从医院传回来的消息后,痛不欲生。可伶的父亲,自小失去双亲,孤苦伶仃一路走过来,现正当壮年,就得此绝症,就要撂下年轻的妻子和四个年小的孩子,他不忍心呀。

过了几天,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,堂哥办好了出院手续,临走时,父亲的双手紧紧抓住医院的病床,久久不愿松开,他似乎明白此时出院意味着什么,他不甘心,他要继续和病魔抗争。回到家里后,父亲躺在楼下的木板床上,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。我一直守在父亲的身旁,父亲双眼望着我,不时发出一些声音来,似乎要交代我什么。后半夜,父亲停止了呼吸,睁着双眼离开了我们,离开了这个他不忍心舍弃的家,年仅49岁。

父亲的一生虽然短暂,但他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,一直以来以生产队长为己任,身先士卒,大公无私。虽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物质财富,但他舍己救人、任劳任怨、勤俭节约的感人事迹和可贵品质,却深深影响了我的一生,这就是父亲留给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。感恩您,我敬爱的爸爸!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儿子:戴利荣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6-11-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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