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水牛

  发布时间:2019-10-31 10:10:24  

    小时候，家里养着一头大水牛，它是不可缺少的劳动好帮手，春耕时用它来犁田。印象中，我们家的大水牛，特别威武，头上长着一对粗大、锋利的弧形牛角，好像两把大弯刀；两只铜铃般的大眼，透出一股倔强气；高大的身躯，圆滚滚的肚子，如同一堵厚厚的墙。这头牛的脾气可大了，一生气跑起来，连大人都追不上。只要大水牛走过来，孩子们都会远远地避开。大水牛的鼻子上穿着一个大铁环，环上系着长长的樟绳，只要牵着这条樟绳，水牛就会乖乖跟着走了。这头水牛有时候很不自觉，所以它的大嘴巴常常被套上一个竹笼，以防它不专心工作，偷吃田边的草。

    大水牛肚子大，不用耕田犁地时，一天到晚嘴巴嚼个不停。它白天把大量的草料囫囵吞进去，晚上又吐到嘴巴里细嚼慢咽。农闲时要专人牵出去放牧，它可不会让人省心呢，看牛人稍不留神，它就会跑到田里偷吃秧苗。夏天，它总喜欢到小河的水潭里泡泡水，解解暑，散散热，悠闲自得，大尾巴一甩一甩，驱赶着那些讨厌的苍蝇与蚊子，有时会有一只鸟儿飞过来，落在牛背上，时而东张西望，时而用尖尖的小嘴啄啄牛背，水牛好似颇感惬意，并不讨厌这只鸟儿。

大水牛性子刚烈，爱打架。水牛打架的场面，那可够震撼了，就像古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拼杀。社员们远远站着观望，有胆子大的，就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，一头绑着冒烟的火把，上前“劝架”，受到烟熏的水牛，才停止攻击。两头水牛打架，总是没分寸的，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，这也是社员们不想看到的。不过在我看来，水牛皮厚肉韧，恐怕尖刀也难刺进去，很少看到打过架的水牛头破血流。

春天来了，大水牛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了，它乖乖地站在水田里，社员们给它套上犁架，再挂上犁耙，只要在后面喊一声“驾”，水牛就开始埋头苦干，迈开沉稳有力的步伐，拉着犁耙，把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泥土一片片翻开，拉开了春耕的序幕。有时我在想，山上倔傲不训的野牛，，在农民的庄稼地里何以变得如此温顺！这要经过多少代人的训化呀？我不禁感叹先人的聪明睿智。

大家都喜爱年富力强的水牛，并视牛为己命，如有人伤害它，形同犯罪。可当它年迈无法下地耕田时，结局却很悲惨，它会被宰杀。宰杀水牛的手段很残忍，社员们先把水牛的双眼蒙住，然后手抡大锤，把一根锋利的铁条打入水牛的大脑，水牛立马倒地身亡。水牛一身是宝，牛皮、牛肉、牛内脏，都是上等佳肴，连牛骨头熬出汤来也是香气扑鼻的。在那个缺乏食物的年代，社员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这些美味时，似乎不愿去想更多，但我总认为如此对待劳苦功高的水牛很不公平。

春蚕到死丝方尽，蜡炬成灰泪始干，我家的大水牛何尝不是这样呢？它那种毫不保留的奉献精神，深刻地教育了我如何做人做事。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戴利荣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6-11-16